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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 第 36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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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 第 36 章

徐曜一手握著傘, 將兩人遮擋得嚴嚴實實。

目光所觸及之處,是他骨節分明的手,和青筋凸起的手腕。

本就暗淡的日光被籠罩, 視線裏更是一片昏暗。

不知道是不是南依的錯覺,她感覺他們的距離似乎更近了些。

三月有倒春寒,空氣總是帶著濕漉漉的涼意。

身邊人似有若無的溫度,卻像炙烤地面的陽光一樣, 帶著他身上好聞的薄荷香,緩慢地向她靠攏。

南依攥住衣角, 靜了許久, 才開口問,“我們, 為什麽打傘?”

徐曜輕咳了一聲,語氣含糊, “……要下雨了。”

要下雨了, 可是還……沒有下雨。

實驗樓裏有班級在上課,書聲瑯瑯,附近便是足球場, 男孩子們在場上奔跑嬉笑。

整個校園裏無處不洋溢著青少年的活力和朝氣。

而他和她坐在傘下, 寂靜無聲。

好似廣袤天地間,只有他們獨處在這靜謐一隅,短暫地躲進隱秘的世界裏。

這個世界,只有他們,沒有其他人。

無論天氣是晴還是雨, 也沒去探究他打傘的真正的理由。

南依想, 就這樣坐在這裏,也很好的。

她不再吭聲, 腳尖輕輕摩擦著地面。

一把黑傘,孤零零地立在那,難免惹人註目。

化學老師路過便看到石凳上坐了兩個學生,傘遮蓋住臉,不好確認學生身份,她自然也不會多管閑事。

只提醒似的輕咳了兩聲,便越過了他們。

察覺到化學老師走遠,徐曜這才收了傘。

視野恢覆了明亮,他們再次回到了白晝。

仿佛剛剛無事發生。

徐曜問起她舉牌練得怎麽樣,南依說挺好的。

除了走方陣時,卓曼雲總是會出錯。一次兩次走不齊,南依的牌子便要一直舉著。手腕很酸痛,這幾天還貼了膏藥。

不過這些南依沒有和徐曜說,一些小小的苦惱,她總是選擇性略過。

兩人又聊了一會,不多時,下課鈴聲響起。

南依心頭沒由來地湧上些許落寞。

再上課,她要回到她的座位上去,他們又會相隔大半個班級。

只是,她感覺自己變得有點怪。

明明只是分開坐,明明和郭潤雨陳智傑也沒挨著,可她的註意力……似乎總是控制不住,會跑到徐曜身上。

……

放學,一群人照例一起送南依回家。

“什麽?阿曜?”陳智傑驚訝地張大了嘴。

這聽起來怎麽……莫名古惑仔啊。

“你別說,叫著還有點嬌嗔呢。阿曜~”郭潤雨笑得前仰後合。

徐曜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,低聲評價,“傻叉。”

“我們那邊,都是這樣叫的。”南依認真解釋,“你可以叫阿雨,你可以叫阿傑。”

“得,我們這下聽起來都成街霸了。”

“多有少年氣啊,”範妙珍沖他們翻了個白眼,說,“我倒是覺得挺好聽的。”

郭潤雨道,“那你叫阿珍?”

陳智傑接話,“愛上了阿強?”

倆男生勾肩搭背,揪住某個奇怪的笑點笑個不停。

……梗爛笑點低。

範妙珍:“神經病。”

“你叫你的,”徐曜轉眼看向南依,隨口道,“別管他們。”

說話間,幾人到達小區門口,各自道別後,朝不同的方向走去。

門前又只剩徐曜和南依。

不等南依開口,徐曜輕車熟路地從書包裏拿出卷子遞過去,又接過南依新給他留的作業。

南依說,“今天的題目可能有點難。”

徐曜應了聲,“會好好完成。”

南依點點頭。

分開之際,她慢悠悠走了兩步,又停住,悄悄朝後看了眼。

不料那道高瘦挺拔的身影也驀地站定腳步。

南依心上一跳,連忙回過頭,重新邁開了步子。

隔了會,校服口袋中的手機震動了兩下。

她下意識覺得,是徐曜發來的短信。

南依快跑幾步到樓梯口,在上樓之前,就已經迫不及待拿出了手機。

徐曜:【忘了和你說。】

徐曜:【你起的名字,我很喜歡。】

樓道中的聲控燈亮了又熄,南依兩只手捧著手機,看了許久。

隱忍的嘴角止不住揚起,屏幕光照在臉上,映出的笑意如夜星般璀璨。

當天晚上,南依做了個夢。

夢裏她站在天秤中間,左邊是徐曜,右邊是周嘉澤。

範妙珍的聲音在空中響起,“黑月亮和白蓮花,你選哪一個?”

南依沒有猶豫,直接走向了有徐曜的那一端。

其實這個問題從一開始,她似乎就已經有了確切答案。

無論以何種理由,她都會選徐曜的。

只不過,徐曜從不是什麽黑月亮。

在她心裏,他是浩瀚的宇宙星系中,可以自己發光的小星球。

-

臨近運動會,項目訓練的時間越來越緊湊。

徐曜報名參加的籃球賽,中午在食堂吃過飯,便跟陳智傑去了體育館練籃球,郭潤雨和範妙珍去圍觀。

南依原本也想跟過去,但想到徐曜今日份的卷子還沒寫好,便獨自回了班裏。

此時時間還早,班上只有一半的人在吃飯或是自習。

南依一只腳剛踏入班級,便察覺到前排幾人的視線齊刷刷看了過來。

氛圍很奇怪,她腳步微頓。

其中一個女生小聲叫她,“南依……”

見她一臉欲言又止,南依應了聲,“嗯,怎麽了?”

女生道,“就是,板報……”

南依這才擡起眼,朝教室後方看去。

只一眼,她如同被雷劈一樣,直接定在原地。

位於教室後的板報下方,所有鼓勵的話都被擦掉了,只剩一句——“只會扮柔弱,勾引男生的綠茶。”

是用彩色粉筆寫的,每一個字都很大,很惹眼,想註意不到都難。

南依手有點抖,她盡量讓語氣聽上去平靜,“你們看到,是誰寫的了嗎?”

前排女生搖頭。

也對,和上次撕卷子事件一樣,這種事是不會大張旗鼓做出來的。

手腳冰涼,南依咬住下唇,嘴唇泛白。

她停頓數秒後,擡腿邁步,路過講臺時,順手拿起了黑板擦。

不就是……擦黑板嗎。

她上學期擦了很多次了,沒什麽難的。

南依深吸一口氣,一聲不吭地悶頭擦了起來。

其實只有一行字,擦起來很快,可她卻覺得莫名費力,每一下都要使用全身力氣一般。為了不留痕跡,她反覆擦了好幾遍,直到看不清一點印子為止。

字跡終於擦除幹凈,南依放下黑板擦,甩了甩酸痛的手。

轉過頭時,恰好看到卓曼雲一行人有說有笑進了教室,路過南依的座位,還刻意停了一下。

卓曼雲皺著眉,嘴上念叨著,“什麽東西啊,差點把我絆倒,晦氣。”

她用力踩了幾下,又朝前一踢。

一個白色毛茸茸的物件滾了幾圈,剛好停在南依視線前方。

南依垂眸一看,只見地上孤零零地躺著一只小兔掛件。

那是徐曜用娃娃機吊給她的,她平時格外愛護,現下卻被人踩了好幾腳,變得臟兮兮的。

隱忍許久的情緒,都在這一刻翻湧。

那些委屈、無措、難堪,聚集到一處,變成了生氣,變成了憤怒。

南依再也不想忍了,她彎腰撿起小兔掛件,捏在手裏,開口道,“卓曼雲同學,麻煩你等一下。”

卓曼雲正準備回座位,聞言,轉頭看她。

南依走到她面前,舉起兔子,道,“你需要給我道歉。”

“道歉?我?”卓曼雲指著自己的鼻子,一臉匪夷所思,“憑什麽?”

南依平靜道,“因為你踩了我的東西。”

卓曼雲問,“誰看到了?”

南依說,“我看到了。”

卓曼雲笑了笑,“那你有證據嗎?有照片或錄像之類的嗎?沒有的話,你可就是汙蔑我了。”

南依料到以她的個性,一定不會承認。

她閉了閉眼,即便已經氣急了,南依看上去依舊平和。

“你的座位在右邊,按正常的路徑走,不會經過我的座位。但你剛剛在我座位旁停留許久,是我親眼看到你踢了它。”

卓曼雲還是那句話,“你有證據嗎?”

南依說,“我自己就是證據,如果按照你的邏輯,我現在把你的書包扔掉,即便你親眼所見,但你沒有及時拍照錄像,所以就不是我做的,對嗎?”

卓曼雲有一瞬語塞。

楞了楞,她才開口,“你別跟我說那些彎彎繞繞的,反正不是我踩的。”

說著,脖子一揚,“沒別的事我回座位學習了,沒那麽多時間可耽誤。”

眼看著人要走,南依再度深吸一口氣。

是了,隱忍退讓,統統沒用。

包容即是縱容,她比任何人都清楚。

所以哪怕她再不想跟同學撕破臉,有些事也早晚要說個明白。

“我知道你針對我的原因,但我想說,你這樣做,是很幼稚的。”

卓曼雲充耳不聞,轉身便走。

南依又道,“你……喜歡周同學對不對?”

像被戳到弱點,卓曼雲腳步猛地停頓,回過身瞪她,“你什麽意思?!”

南依猜得沒錯。

先前每次兩人探討完題目,她都能收獲卓曼雲一個白眼,從那時,就已經感受得到她對自己的敵意了。

但她不是為了譏諷她,只是為了讓她們之間有個了結。

南依道:“喜歡是自然發生的,如果你想有回饋,可以去努力爭取,而不是阻止他身邊出現別人,幹擾他的正常社交。”

“換而言之,你再針對我也是沒有用的,你要改變的是他。”

雖然卓曼雲喜歡周嘉澤,是班上同學有目共睹的事,但堂而皇之被拿來剖析,無疑是在打她的臉。

她又不知道怎麽回嘴,只能胡亂說一通,“你胡說八道些什麽?我喜歡誰關你什麽事?你先……”

“還有舉牌,”南依打斷她的話,“也是班上同學不記名投票的結果,如果你有異議可以找班主任溝通,溝通出任何結果,我都可以接受的。但你對我有情緒,解決不了任何問題。”

“……”

卓曼雲話卡在喉嚨裏。

她對南依怒目而視,發現對方只是平和地站在那裏。

從一開始,南依就很沈著。她說的每一個字都無比冷靜,乍聽上去甚至很溫柔,腔調很軟,但就是無比有力,邏輯清晰,叫人無法反駁。

這一刻,她挫敗地發現,她說不過她。

沈默許久,卓曼雲調轉話題,選擇用另一個方向攻擊她。

“光在這說我,怎麽把你自己撇得這麽幹凈?你有膽子說說你自己的事嗎?”

南依蹙眉,“我的什麽事?”

“暫且不說你接近周嘉澤是什麽目的,你和徐曜總是真的吧?你敢說你沒在跟他談戀愛嗎?”

和徐曜,談戀愛。

光是聽到這幾個字,就讓南依怔楞幾秒。片刻後,她穩住心神,鎮定開口,“我們是朋友,沒有在談戀愛。”

卓曼雲笑得諷刺,“上學期就有外班的拍到你倆牽著手跑進校園,你還不承認?”

這句話沖擊太大,此刻不光是南依,班上其他人也驚住了。

紛紛議論著:“什麽情況?”

“天哪,徐曜和小兔在戀愛?”

“我就說呢,不然怎麽走得這麽近啊!”

一時間,七嘴八舌的討論聲頓起,南依頭腦轟鳴一聲。

她努力回想卓曼雲所說的事件。

牽手?沒有的。

那天只是他們要遲到了,他拉過她的袖子。

不過這件事單獨擺出來講,確實又很難說清。

可照片,是什麽時候被拍到,又是什麽時候又傳出去的?

視線匯集,議論如同不透風的塑料袋,將人牢牢包裹。

思緒混亂,南依來不及思考,雙目圓睜,臉頰漲紅。

她雙手攥拳,茫然又無措地杵在原地。

卓曼雲見狀,得意地問,“怎麽不說話?說不出來了吧?”

南依咬了咬唇,“我……不是,我們沒有。”

“沒有什麽沒有,你以為你跟徐曜私底下那點事別人不知道是吧?”

卓曼雲嗓門很大,態度囂張,旁邊的女同學扯了扯她的袖子,勸道,“曼曼,算了。”

卓曼雲:“幹什麽?”

女同學說:“畢竟小兔和徐曜關系那麽好,你這樣公然挑釁,你就不怕……”不怕徐曜嗎?

這點卓曼雲自有考量。

她今天中午確實是故意的,她是篤定了徐曜這會兒在練籃球,不會出現在班裏。

於是她開口道,“我怕什麽?徐曜就算再厲害,他又不可能打女生。”

話音剛落,教室門口忽然傳來低沈的男聲——“誰說的?”

好似吵到沸點的鍋裏迎面潑來一盆冷水。

所有人的視線,都在這一瞬不約而同轉了過去。

徐曜是跑回來的,只穿了件深色衛衣,黑發淩亂,雙手扶在膝蓋上喘.息。

不過僅幾秒後,他站直了身子,迅速朝這邊闊步走來。

唇線緊抿,眸色深沈,風雨欲來。

周遭鴉雀無聲,氣氛降至零點。

徐曜一言未發,走到卓曼雲面前,擡腿,踹向她身後的桌子。

“轟隆”一聲巨響,幾排桌椅像不堪一擊的多米諾骨牌,整齊劃一,轟然倒塌。

所有人都嚇了一跳。

卓曼雲更是捂著頭尖叫出聲。

面無表情的臉像結了冰,徐曜下意識將南依護在身後,冷冷地看向卓曼雲,聲線凜然,一字一頓,“給她道歉。”

卓曼雲只顧驚慌,口不擇言,“你幹嘛啊?!徐曜,你是要打我嗎?你不會真的打女生吧?”

南依從震驚的狀態中回過神,她輕扯他的衣角,生怕他沖動。

他不能再打架,更不好在同學面前,對女孩子動手。

見徐曜沒反應,她扯得更加用力。

徐曜忍了忍,回身安撫似的在她胳膊處拍了拍,隨後對卓曼雲道,“我不會打你。”

聞言,卓曼雲這才擡起眼。

她放下手,試探地問,“那你……”

結果話還沒說完,就見徐曜轉身,幾步走向周嘉澤,二話不說,直接揪住他的衣襟,將人提了起來。

桌子碰撞椅子,驚叫聲四起。

“但我會打,”他回過頭,瞇著眼,對著卓曼雲惡劣撇唇一笑,淡聲開腔,“你喜歡的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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